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55章 會發現的

關燈
第55章 會發現的

戴青恨不得撕了池思岫。

拿枕頭砸了半天依舊不解氣的她幹脆直接扔掉枕頭, 撲上來咬她。她埋頭咬她肩膀,是真的下狠心發了力的,哪怕隔著衣服池思岫也感受到了尖銳的疼痛。

“別咬了, 搞不好可能要去打破傷風。”當池思岫意識到可能會被咬破時, 趕緊提醒戴青。

戴青真是要被她氣死了, 可她又不能真的把池思岫撕碎了吞進肚子裏。

“今天我生日,你就這麽氣我嗎?”戴青猛地推了她一把。

“反轉,驚喜, 這不都是常見的套路嘛!”

“你要是再敢來這一套,你就立馬給我搬出去!”

池思岫還從沒見過戴青這般兇神惡煞的模樣, 她調皮地吐了吐舌頭:“以後不敢了。”

她從床頭桌上拿起蛋糕,端到戴青面前:“看在蛋糕的面子上原諒我吧!冰淇淋蛋糕, 我掐著點兒從冰櫃裏拿出來的, 抓緊吹蠟燭切蛋糕吧,不然就化了。”

“零點的時候已經吹過蠟燭了, 不用再吹了。”戴青傲嬌地白了她一眼。

“零點的那個蛋糕和這個不一樣, 零點的時候你喝多了,神明都當你說醉話呢,許的願望不算,現在許的才是準的!”

“零點的時候我可沒醉迷糊,我還給你彈吉他唱歌了呢!”想到這兒戴青更氣了,“我對你那麽好, 你怎麽忍心騙你的老姐姐!”

池思岫很欣慰, 戴青已經開始跟她探討這種彼此付出的平衡了。

“苦一下不會更甜麽?”池思岫問。

“不會, 只會心有餘悸!”

“怎麽, 我每天晚上那麽賣力都給不了你安全感嗎?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我有多賣力?你都醉成那個樣子了,你纏著我的腰求我的時候, 我有敷衍嗎?”

戴青一個字都不信。醉後的事情她一點都不記得了,具體什麽情況她不可能相信池思岫的一面之詞。

“姐姐那麽好,我怎麽舍得離開姐姐呢?”

“呵,不敢當不敢當,我這一把年紀的哪好了?腰都比不上年輕人了。”

“哪有哪有,姐姐的腰最銷魂了!”

池思岫磨破嘴皮,苦口婆心地哄了戴青好半天,戴青的情緒才稍微穩定些,願意配合她點蠟燭、許願、切蛋糕。

戴青吃蛋糕的時候,池思岫毫無征兆地叉起腰,清了清嗓子:“行了,答應你的過生日已經結束了,現在是盤問時間。”

吃得正開心的戴青一楞,手裏的叉子差點掉到了裝蛋糕的盤子裏。

這一趴不是已經過去了嗎?難道是暫緩追究,等過了生日再找她算總賬?

“說說手機卡吧,你不是說能解釋嗎?”

池思岫不介意錄音的事,畢竟戴青跟伏若安說不喜歡她完全在她意料之內,這不是什麽值得爭吵的問題,也正是因為那段錄音,讓池思岫確認,伏若安來找她絕非善意。

“對對對,能解釋。”戴青放下自己手裏的蛋糕,一本正經地跟池思岫解釋起來,“那張卡是我當時租房子辦寬帶送的,送流量和通話時長,但我原本已經有手機號了,懶得換號,所以那種卡就一直放在一邊閑置。後來伏若安跟我吐槽她流量總是不夠用,就把我那張閑置的卡拿去用了。”

“再後來通訊公司各種搞活動,每個月的流量根本用不完,她又換了個不能放兩張sim卡的新手機,就把那張卡還給我了。我的手機一直是雙卡槽的,sim卡那麽小的東西怕弄丟了,就一直放在手機裏。”

“我把這張卡給你用絕沒有任何特別的意思,當時恰巧你沒有手機卡,我的這個手機號又基本沒人知道……”

戴青不知道她解釋清楚了沒。她會給池思岫用這張卡,單純是因為這張卡在她這沒有任何特殊意味,可以借給伏若安,也可以送給才見面三次、流落街頭的池思岫。

池思岫認可戴青的解釋,畢竟當時戴青給她用這張卡的時候,倆人沒有任何不正當的關系,戴青幫她只是因為戴紅的遺憾。

“伏若安還說了什麽挑撥離間、破壞群眾感情的話嗎?”戴青小心翼翼地問。

池思岫把伏若安白天給她講的,一個字不差地又轉述給戴青,然後問她:“伏若安講的故事,有幾分是真的,幾分是假的?”

聽了故事的戴青嘆了口氣,說:“如果我說基本都是真的,你信嗎?”

池思岫笑了:“那有什麽不信的。”

“或者這就叫包裝後的真相吧,她講了一部分,藏了一部分。所以乍一聽這個故事她很委屈,但經不起細琢磨,因為有很多關鍵的邏輯問題被她省略了。”

戴青這麽一說池思岫開始認真思考伏若安給她講的那個故事。

“就比如,鄭華為什麽寧可離開自己經營了數年的樂隊,離開和她一起奮鬥了數年的夥伴們,都不惜和伏若安分手。”

“為什麽呢?”池思岫來了興致,拿起她的那塊蛋糕吃了起來。

戴青瞥了眼她馬上要化了的蛋糕,也想邊吃邊講,卻被池思岫呵斥了。

“講故事呢吃什麽東西!”

戴青很委屈,那是她的生日蛋糕啊!哪有那麽兇的兔子。

“她只說她幼稚,讓鄭華忍無可忍,卻不肯講自己怎麽幼稚讓鄭華鐵了心離開她。”戴青眼巴巴地瞅著池思岫的蛋糕。

池思岫為了讓她心甘情願地講故事,趕緊挖了一勺冰淇淋餵她。

“她一開始跟我說鄭華非要和她分手的時候我也挺同情她的,因為當時的她看著是真傷心。很久很久以後,我有次和應子逛街偶遇鄭華,大家一起吃飯時聊天才知道,鄭華和伏若安分手的時候已經有些抑郁傾向了。”

“這麽嚴重嗎?”池思岫不由得對伏若安刮目相看。

“伏若安特別聰明,很會討人喜歡,也會PUA人。鄭華是那種特別溫柔會照顧人的性格,她在生活上需要鄭華的照顧,在情緒上需要鄭華的撫慰,但她同時又喜歡證明自己的魅力。所以她和鄭華交往的期間,雖然不像盛疏庭那樣頻繁出軌,但是卻很喜歡跟別人玩暧昧。面對別人的示愛她會明確拒絕,但又會給那個人留一絲的希望,你懂那種尺度嗎?”

池思岫茫然地搖搖頭:“明確拒絕了,怎麽還會留希望?”

“就比如,當時有個富二代追星女孩瘋狂迷戀她,給她花錢,各種告白,她會很明確地告訴那個女孩,她有喜歡的人了,很抱歉,但女孩每次來她的現場,她又會給女孩發微信,囑咐她回去的時候註意安全。”

池思岫驚訝於伏若安的這種操作。

“你看,她做這種事沒人能說出她任何問題。她明確拒絕了女孩,也沒在微信裏說特別暧昧的話,鄭華知道後和她鬧別扭她可以理直氣壯地解釋,並且把她的微信解釋成對粉絲的維護,反而變成了鄭華無理取鬧。如果是你,你是鄭華,她做這樣的事你會不會難受?”

“當然會。她說的話雖然不暧昧,但那種行為本身就是暧昧的。女孩喜歡她,如果她真心拒絕應該是要保持距離避嫌的。”

戴青嘆了口氣:“哎,你說得非常有道理。其實我和她保持著非正當關系期間,她也有過很多類似的行為,但你也知道我的,我沒有那麽細膩的情感,因此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麽不對。直到遇見鄭華,她講給我聽時我才明白,原來正常交往的關系中,發生這種事是會生氣的。”

“類似的事多了,鄭華特別疲憊,她說那種累超過了對伏若安的愛。她第一次跟伏若安提分手,伏若安狠狠地作了一番,不明真相的千洋和應子還幫著撮合,鄭華一心軟就原諒她了,然後類似的事就反反覆覆發生,一直到鄭華情緒崩潰,決心放過自己,徹底和伏若安以及MISS一刀兩斷。”

“她這段位比盛疏庭可高多了。”池思岫忍不住感慨,同時不忘給戴青挖一塊蛋糕,以資獎勵。

“她還隱藏了一件事,就是我和她第二次發生關系後,我是有提出要和她正式交往的。”

戴青還沒吃到嘴的蛋糕被池思岫撤回了。

“你提出交往了?為什麽?”池思岫把那口用作獎勵的蛋糕塞進了自己的嘴裏。

戴青有點委屈。

“第一次純是酒後意外,我本來打算讓這件事翻篇的,沒想到她之後還一再跟我釋放暧昧的信號,我當時以為她是喜歡我的,我有點高興。”

“你高興?”池思岫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調,牙齒咬在蛋糕叉上,發出了不太悅耳的聲音。

戴青後背的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。

“虛榮心,純純的虛榮心!”戴青緊張地解釋,“你知道我的,我從來都沒談過戀愛,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喜歡。當時伏若安人氣正盛,喜歡她的人一大把一大把的,她忽然釋放信號讓我誤以為她喜歡我,這是件多值得炫耀的事啊!你懂這種心情的吧?”

戴青殷切地望著池思岫。

池思岫很勉強地點了點頭。

“所以我倆第二次的時候我算是在酒精的促進下自願的。大概是因為我來自小城市,我的觀念比伏若安要傳統一點,我覺得我們倆既然在自願的情況下發生了關系,就應該算是交往了,所以我鄭重地問過她目前我們是不是在交往,然後她才問我是不是喜歡她。”

“你都說不知道了她還怎麽跟你交往。”池思岫一點都不袒護戴青。

“我當時的回答是,我不知道,但我可以試著知道。她考慮了很久,最後跟我說,因為我是MISS的鼓手,她很害怕我和她的結局會和她跟鄭華一樣。”

“她拒絕了你?”

戴青點頭:“對,她拒絕跟我確立正常的戀愛關系,卻頻繁來找我和我發生身體的關系。”

“你同意了?”池思岫覺得離譜。

戴青有些愧疚地低下頭:“那個時候的我才二十出頭,思想也不是很成熟,人又叛逆,還虛榮,一開始雖然覺得這不合適,但後來還是稀裏糊塗地適應了這件事。我錯了,我真的錯了,你能不能原諒你老姐姐的黑歷史?”

池思岫認真思考了片刻,搖搖頭:“這不對勁。”

戴青有些惶恐地望著池思岫,生怕她一個生氣把蛋糕扣她臉上扭頭就走。

如果可以,她也想忘了那段往事,這輩子再也不提,可偏偏盛疏庭那個賤人把伏若安找回來,給她和池思岫制造矛盾。

“你跟我可不是這麽說的,當時你覬覦我的時候,不還理直氣壯地說要跟我保持身體關系,不發生情感糾纏嗎?既然你否定了自己二十歲時不成熟的世界觀,幹嘛三十歲了還要建立這種不合理的關系?”

戴青稍稍松了口氣:“二十多歲的我還不知道自己是個怪物呢!我以為我只是個還沒遇到過喜歡的人的普通人,可以正常地交往,是伏若安讓我發現我的異常的。所以我當時才會自私地跟你說,別喜歡我。”

“怪物”兩個字在池思岫聽來很是刺耳,伏若安也很喜歡用這兩個字來形容戴青。

“我怕你因為喜歡我變得跟後期的伏若安一樣。”

“誒呦,那後來怎麽又不抗拒我喜歡你了呢?”池思岫陰陽怪氣。

“後來,後來……”戴青討好地握住池思岫的手,笑得嫵媚妖嬈,“這不是老姐姐根本離不開你嘛!你放心,老姐姐肯定會掏心掏肺地對你好的,別人家媳婦有的,我們家岫岫一樣都不會缺。”

池思岫意味深長地看著戴青,心裏琢磨著她的金主姐姐真是越來越卑微了。

“行吧,你講講,伏若安是怎麽讓你發現你有異於常人的。”

雖然很不想回憶,但既然她的小白兔想知道,戴青還是原原本本地講給她聽了。

伏若安和她鬧的起因是,戴青從來不吃醋。

無論她和別人如何暧昧,哪怕是在戴青眼皮子底下暧昧戴青也從不會表現出一絲的慍怒。

她質問戴青為什麽不介意,戴青問她:“你和她睡了嗎?”

“當然沒有!”伏若安緊張地回答。

“嗯,那就好,如果你和別人睡了就別來找我了,我不喜歡和別人交替使用一個物件兒。”戴青冷漠地回答。

伏若安被她的回答刺激到了。

“對你來說,我就是個幫你排解欲望的物件兒嗎?我和別人關系暧昧,你都不會生氣嗎?”

戴青納悶地問:“我們又不是正式交往的關系,我為什麽要生氣?”

伏若安一開始以為戴青是在賭氣,於是越發地討好她,搞一些浪漫的氛圍,然後在她認為最恰當的時機問戴青,願不願意正式交往。

戴青搖頭,表示現在很好,無需進一步發展。

倆人需要的時候彼此找一找,平時沒有任何牽絆,只是一個樂隊的隊友,挺好的。

伏若安不再像多年前那麽瀟灑,她歇斯底裏地講倆人現在的關系有多不正常。

戴青一臉懵懂地問她:“這個提議,最早不是你提的嗎?”

伏若安再次問她:“你喜歡我嗎?”

戴青和以往的答案一樣:“我不知道。”

她確實不知道。如果說喜歡吧,伏若安在她心裏還比不過架子鼓,如果說不喜歡吧,每次之後她都可以達到身體上的愉悅。

她笨拙地想,完全不喜歡的人應該也沒法滿足欲望吧?

她當時腦子裏只有兩件事,賺錢和樂隊,她一點都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去思考她到底喜不喜歡伏若安。

她的反應讓伏若安變得越發敏感。她開始看不得戴青笑著和別人說話,她偏執地想獨自占有戴青,誰都不許碰她的戴青。

她近乎變態的占有欲讓戴青開始對她抵觸,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她的邀約,這讓伏若安更加焦躁不安。

偏偏這個時候發生了戴紅的事,戴青像換了個人似的,整日圍在渣男身邊。

伏若安使盡了手段,依舊無法讓戴青多看她一眼。為了讓戴青註意到她,哪怕是罵她,她開始觸及戴青的底線。

她睡了另一個女孩,還想盡辦法讓戴青知道。她以為戴青起碼會生氣地來斥責她,誰想戴青竟有些如釋重負地說:“挺好的,你終於肯放下了,咱們倆是真的不太適合再維持之前的關系了。”

伏若安徹底崩潰了,進入了瘋狂模式。

她為戴青吞過安眠藥,割過腕,為了見戴青找過戴青的父母,最後站在三十多層高的露臺上給戴青打電話,逼她過來見她,否則她就要跳下去。

彼時原本就心力交瘁的戴青無奈地赴約了。

伏若安見她來了,格外歡喜,哭著抱著她,一次有一次地說:“你是喜歡我的吧?”

戴青當時很想說,我應該是不喜歡你的,但她怕伏若安直接跳下去,於是說了和往常一樣的答案——我不知道。

那天晚上,伏若安瘋了一樣地向她傾訴,告訴她她有多愛她,多不能沒有她。

戴青卻淡漠地說:“你不是有新歡了嗎?”

伏若安癟著嘴,瘋狂搖頭,眼淚甚至甩到了戴青身上。

“我和她,只是想讓你吃醋,我只是在用一種極幼稚的手段讓你意識到你是愛我的!我不愛她,我只愛你啊!”

戴青很是頭疼,雖然她沒有戀愛經驗,但她一點都不覺得伏若安和別人睡的行為,是愛她的表現。

“咱們倆真的不合適,你還是試試和別人吧。當初你和鄭華分手的時候不也很難過嗎?但跟我睡了之後,不也很快就忘了她麽?”

“不一樣,你跟鄭華不一樣!”伏若安哭著反駁,“我試了,我也不想糾纏你,但我發現,無論我怎麽荒唐,怎麽瘋狂地想忘了你,都沒法不想你!我只要是醒著就在想你,於是我酗酒,但醉酒之後,身邊的每個人都變成了你……”

伏若安把她這輩子能說的、不能說的最卑微的話都說了,戴青依舊無動於衷。

於是她開始變得歇斯底裏。

她蹲在地上,像瘋子一樣笑,笑聲尖銳。

戴青從沒見過如此不顧形象的伏若安,雖然她心底對伏若安已經產生了一絲的厭惡,但看到此刻的她,又難免生出一絲憐憫。

她也蹲下,試圖扶伏若安起來,卻被她一把推開。

“怪物,你就是個怪物!”伏若安驀地擡頭,眼眸紅得像頭野獸,嚇得戴青不由得打了個寒顫。

“你的心是石頭長的嗎?”

“你這輩子有愛過別人嗎?有嗎?哪怕一個,就一個,你說出來一個就行!”

“你摸著你的良心,你愛你父母嗎?你愛戴紅嗎?戴紅那麽愛你,對你那麽好,你每次和她打電話卻總是敷衍,要麽說要排練,要麽說有生意上的事要忙,她活著的時候你對她說過一句感激她的話嗎?”

她的話讓戴青抖得越發厲害。

她不得不承認,伏若安穩穩地戳中了她的痛處。

得知戴紅死訊的時候,她也在質問自己,戴紅那麽愛她,對她那麽好,而她卻從沒給過任何回應,甚至當父母哭得撕心裂肺的時候,她卻哭不出來,只覺得心裏好像出現了一個很大很大的窟窿。

如果硬要說有什麽情緒,那就只有恨,恨不得對渣男剝皮吃肉的恨。

“你就是一個怪物,沒有任何感情的怪物,愛你的人永遠也沒有辦法得到你的回應,只能陷入無盡痛苦的深淵!”

“你的父母痛苦,戴紅痛苦,我也痛苦!”

“戴青,世上為什麽會有你這種人,專門用來折磨別人的嗎?”

“如果有一天你結婚了,那你的伴侶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人,所以你只配孤獨終老!”

那天晚上,在天臺,伏若安把她憋在心裏許久的話都說了出來。

她哭,鬧,毫不掩飾地宣洩怨憤,一直到自己筋疲力盡,被戴青背著下了樓。

在那之後沒多久,伏若安就隊內宣布了要退出MISS、遠走國外的事。

她絕望了,她希望時間可以治愈戴青帶給她的傷害。

戴青雖然不愛伏若安,甚至隨著伏若安的行為越來越極端,她開始厭惡伏若安,但她沒法做到不愧疚。

那天晚上伏若安對她的控訴時長出現在她的夢裏。

噩夢中驚醒的她時常在深夜自省。雖然她不想承認,但她覺得她大概就是伏若安口中沒有感情的怪物,如果她早發現自己的問題,或許從一開始她就該拒絕伏若安,不該和她保持那麽久的不正當關系。

她懊惱,悔恨,自責,甚至PTSD。

她一看到伏若安發來的信息就會想起那晚歇斯底裏的她,那種難以自控的痛苦就會將她整個人淹沒,所以她拉黑伏若安不是因為厭惡,而是出於恐懼。

她覺得自己是個劊子手,讓那個原本陽光快樂的伏若安變得敏感,神經質。

她害怕自己再傷害到別人,所以自那之後,她對感情的事格外抗拒。

盡管她模仿著戴紅的模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溫柔成熟,善良體貼,可她的心一直像被冷凍著,沒有溫度,沒有情感,沒有欲望。

直到池思岫的出現。

池思岫和戴紅過於相似的經歷引發了她的憐憫,對她來說這已經很難得了。這些年來,哪怕在路上遇到祈求幫助的小孩子,她都淡漠地把那看做一場騙局。

池思岫仿佛打開了她的開關,在憐憫之後她又莫名產生了欲望,封禁了許多年的欲望。她自我撕扯著,一邊是精神上的恐懼,一邊是身體上無法控制的靠近。

她明明都打算放棄了,池思岫卻偏偏湊上來,沖破她被恐懼支配的自制力。

隨著欲望的蔓延,擴張,她發現自己的那顆心似乎與從前不同了。

她幾次噩夢夢到站在天臺上的人變成了池思岫,夜裏驚醒時,池思岫正酣睡在她身旁,緊緊地摟著她的脖子。

她用手指偷偷地搓著她的發絲,用嘴唇極輕地親吻著她的臉頰,五下,十下,二十下……

她好怕有一天,這只可口的小兔子就不在她懷裏了。

曾經那些沒有小白兔的日子,如今回憶起來乏味又無趣,生活敷衍又難熬。一個個醉酒的夜仿佛都是一樣的,做著差不多的噩夢,淩晨驚醒,然後胡思亂想,直到陽光透過窗簾,手機鬧鈴響起。

她自私地想,她會很努力地對小兔子好的,希望她的小白兔永遠不嫌棄她,不離開她。

她坦承地把這些講給池思岫聽,然後卑微地說:“我剛才許的願望是你不會離開我,這個願望會實現的吧?”

在聽戴青講述的期間,池思岫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眼淚,但還是無法控制自己泛紅的眼睛,只能靠回避她的目光來隱藏。

她無奈地嘆了口氣,努力控制著自己微微顫抖的聲音,低沈地說:“姐姐,把腦子拿出來用一用,我離開你家要去哪呢?住酒店嗎?等著盛疏庭和我爸上門來騷擾嗎?”

戴青並不認同。

“你現在手裏有錢了,你可以租個私密性好的小區或公寓。”這些戴青早就替池思岫考慮好了。

“所以我就說要把我賺的錢放在你那嘛,你還不要。”池思岫埋怨。

“我如果靠掐著你的經濟命脈來控制著你,不卑鄙嗎?”

“偶爾為了自己的目的,也可以采用些卑鄙的手段。”池思岫一本正經地幫她出餿主意坑自己。

“我不要,我怕萬一有一天,你真的想走了,我會因為不想放你走真的用錢來威脅你。而且我知道,如果你想走,即使身無分文也是敢走的。”

她把她撿回來的時候,她連雙鞋子都沒有。

她捧起池思岫的臉龐,兩人無奈地對視上,發現彼此的眼眶都紅紅的。

池思岫沒憋住,笑了。

她環上戴青的脖子,坐在她腿上,身子和她緊緊貼在一起。

“姐姐,我和伏若安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,我永遠不會變成伏若安那副鬼樣子。”她用自己的臉頰輕輕蹭著戴青的臉頰。

“姐姐,你為什麽要自責?”她輕聲問她,然後一邊輕吻她鬢角的碎發一邊說,“伏若安原本就不是一個值得愛的人。你還記不記得,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,你對我說,無論她怎麽巧舌如簧地PUA你,你要堅信,錯的人不是你。”

戴青幾乎忘了自己曾經說過那麽句話,當時的情景大概是盛疏庭對池思岫的PUA讓她想起了害死戴紅的那個渣男,沒想到這句話有一天會被池思岫還給她。

“可,如果真的是我的錯呢?”她恰巧說了和池思岫當時說的一模一樣的話。

“你要堅信,你沒錯。你有權利不愛她,也有權利不愛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。”

“憑什麽她愛你,你就要愛她呢?如果有一萬個人近乎畸形地愛著你,你就要愛這一萬個人嗎?”

“開始的時候你給過她機會的,是她拒絕了,該懊惱的不該是她嗎?為什麽要道德綁架你呢?”

“在我眼裏,你從來都不是怪物,你和我是一樣的,只不過你自己沒有發現而已。”

池思岫的嘴唇順著耳垂,緩緩前移,淺淺地貼著她的嘴唇。

“早晚有一天你會發現的。”

她重重地壓了上去,熾熱的吻如同燃燒的烈火,通過柔軟的傳遞散放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經。

那團火燒得戴青忘了一切不美好的記憶,忘了懊惱和自責,忘了憎惡和恐懼,她任由自己被點燃,如同煙花般綻放,絢爛,消散。

*

池思岫在家給戴青“過生日”的時候,伏若安和盛疏庭在一家酒吧喝酒。

自小嬌寵著長大的盛疏庭很沒眼力見兒地問她:“怎麽,吃癟了?”

伏若安原本想挖苦她一下的,但看著盛疏庭那沒腦子的大小姐模樣,也懶得跟她置氣,只淡淡地說:“回來之前我就是沒報任何希望的,該鬧的,能鬧的,不能鬧的,五年前我都跟戴青鬧過了,時間不會美化她記憶裏的我,只會讓我越來越醜陋可憎。”

“嘖嘖嘖,不愧是搞創作的,說話都這麽文藝。”盛疏庭肆無忌憚地挖苦。

伏若安睨了她一眼,以示警戒。

盛疏庭無聊地擺弄著自己身前的杯子,心想著自己一頓折騰,甚至把伏若安都找回來了,到頭來居然還是一點用都沒有。

“池思岫很愛戴青嗎?”盛疏庭問。

伏若安故作驚訝地望向盛疏庭,毫無邊界感地伸手去扒她的上眼瞼。

盛疏庭生氣地推了她一下:“你有病吧?”

“眼睛是好的呀,既然長著眼睛為什麽會問這種有眼睛就能看得出的問題呢?”

盛疏庭很氣,但看著她一副惡作劇得逞的笑容,又沒法把脾氣發出來。她終於明白為什麽認識伏若安的人都說伏若安有種特殊的魅力,好像能給人下蠱一樣。

伏若安眨了下右眼,就當是道歉了,然後板著臉,很正經地說:“如果池思岫只是很愛戴青,那拆散她們沒什麽難的,畢竟越是愛的人越是深陷局中,很多事情容易看不清楚。她最大的問題是,她有點太聰明了。”

伏若安以為盛疏庭的前妻應該是和盛疏庭差不多的段位,可當她和池思岫接觸過兩次後,她開始納悶,以盛疏庭這種水平的怎麽能把池思岫娶回家的。

“岫岫當然聰明。”

盛疏庭的語氣中還有點自豪。

伏若安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嘆氣的沖動。

“太聰明的人是不好蒙蔽的。”

“可我蒙蔽了她兩年多。”盛疏庭接話倒是挺快。

伏若安千忍萬忍沒忍住,終究還是嘆了口氣。

“要不你給我講講你和她的事吧,我也給你講講我和戴青的故事。”

於是兩個人給對方講了下經過美化的故事。

“大家都傳,沒有你搞不定的人,怎麽跟你就情感淡漠的戴青在池思岫身邊就溫柔體貼,無微不至呢?”

盛疏庭知道伏若安會是她未來路上重要的助力,為了確保她不會遭受打擊後立馬逃回國外,她試圖用激將法激發伏若安的鬥志。

伏若安淺淺地喝了口酒,表情沒有任何變化。她有沒有搞不定的人,盛疏庭早晚有一天會知道。

“你沒必要激我的,我這次回國就沒打算再回去。”

盛疏庭有些驚喜:“不奪回戴青誓不罷休嗎?”

伏若安笑了,覺得盛疏庭單純得可愛。她的世界裏難道就只配有一個戴青嗎?她有她的人生,有她的事業,她可以在戴青面前表現得深情得甘願付出生命,但她不會真的為她付出生命。

她的命,很珍貴的。

她確實難受過,無數個夜裏因為對戴青的不甘心無法入眠,但時間終究治愈了一切。她從不缺陪伴,不缺愛她的人,就好比昨晚,那個首次見面的二十多歲的小鼓手,還是在她的誘惑下繳械投降,把她“收容”在自己家裏。

“我不喜歡國外的生活,這幾年只是短暫的逃避,現在的我不想躲了。我還是更喜歡洛城,喜歡洛城的朋友們。”她拿起酒杯,輕輕碰了下盛疏庭的杯子,“盛總這個朋友我也是可以交的,畢竟我看戴青和池思岫在一起恩愛很紮眼,你看著也紮眼,我們算是有共同利益的朋友對不對?”

盛疏庭笑著拿起杯子,仰頭飲盡了杯中的酒。

“如果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,盡管開口。”

“不瞞你說,還真的有。”

伏若安簡單說了她的想法和計劃,盛疏庭聽後連連點頭。

“你還真是了不得呢,難怪當年能那麽火!你放心,你需要我安排的事我保管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。”

伏若安粲然一笑:“那就謝謝盛總了。”

兩人從酒吧出去時,盛疏庭問伏若安需不需要送她回酒店,伏若安搖頭拒絕:“我目前住在一個小鼓手家裏,你送我恐怕不太方便。”

“那你自己叫車吧!”盛疏庭倒也沒堅持。

她給司機打了個電話,半分鐘後,她的車停在了馬路邊。她打開後排的車門坐了進去,被裏面的王志嚇了一跳。

“你怎麽在這兒!”

“打電話問你的司機,他說你在這兒,我就過來了。”

和盛疏庭比,王志顯得格外淡定。

“這是要給我個驚喜嗎?”

驚喜你大爺。

“你和伏若安來喝酒?”王志問。

盛疏庭點頭:“對啊,你看到了?”

她頓了頓,對司機說:“先送我回家,再送王志。”

“她不是折騰了一通沒有任何效果嗎?戴青沒搭理她,池思岫也沒因為她的話動搖,你還見她幹嘛?”

“她還有進一步的計劃。”

“什麽計劃?”

盛疏庭原本沒什麽好瞞王志的,但前前後後太過覆雜,有點懶得講,於是敷衍地說:“你現在怎麽這麽多管閑事呢?”

“我多管閑事?”王志終於壓制不住怒火,“我他媽最多管閑事的一件事就是幫你弄來她的聯系方式!”

“你對她好像很大敵意啊!”盛疏庭有些納悶地看向王志。

王志努力讓自己語氣平和下來:“據我了解,這個伏若安不是什麽好鳥。據說這個人玩得花,手段多,心思狠,你不該跟她走得太近。”

“你說得這些和我有什麽關系呢?我跟她的關系不過是敵人的敵人,她玩得花不花跟我有什麽關系?她手段多心思狠反倒是好事,我巴不得她扒戴青一層皮呢!”

王志有些無奈地看著盛疏庭,不知道該怎麽勸她。

“我就是覺得,她像條毒蛇,離得越遠越好。”

“就算她是毒蛇,也咬不到我。”盛疏庭篤定地說。

王志滿肚子勸誡的話,楞是一句都說不出口。

他了解盛疏庭,就是個外強中幹的花架子,心思簡單,如果有一天伏若安真想咬她,她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開的。

“姐,如果有一天,無論任何的哪一天,你發生什麽不開心的事了,第一時間來找我。”

盛疏庭“噗嗤”一聲笑了:“你這是吃醋呢?你放心,你永遠是我最貼心的弟弟!”

王志無奈地嘆了口氣:“最後一句,請你每天默念一百遍!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